词人与侠客（三）

词人与侠客（三）

词，源于民间，形成于晚唐而兴盛于宋。自宋以后，虽有“元曲明清小说”之文学高峰，但词这种独特的古典诗歌体裁亦深深扎根于文化之林，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她不仅丰富了我国古文学的内含，更提升了文学作品的艺术审美价值和情趣。从“元曲四大家”到古典小说“四大名著”，无一没有或创作或借鉴或引用过词，这里又尤以《牡丹亭》、《西厢记》和《红楼梦》为最，其词无一不精美，首首皆被传唱。以我山里人来看，正是因为精美而缠绵婉转的词，才使得这些作品别具意蕴，艺术成就登峰造极啊！词海无极，词人灿如星汉，数不胜数，令人无法望其一项背。相应的，中华武术源自于我们先祖狩猎时代，大概形成于奴隶社会前期，在下以为从先师孔夫子教授“六艺”来看，在我国奴隶社会中后期，也就是“春秋、战国乱悠悠”之时，应该算是大规模的武侠时代的启蒙期吧。自此以后，在每一个王国、朝代更替之时，在每一个王朝、宗族衰败之期，总会应运而生一大批身怀绝技怪招的侠客义士，总有无数“射雕英雄”弯弓如满月，江湖任我行。于是乎，从民间传说（像马拉松跑步奥运冠军“夸父”、移动靶神箭手“后羿”等）到史传列志（如舍身刺客“专鯺”、千里剑侠兼顶尖杀手“荆轲”等），从“志怪”“传奇”到“鸳鸯蝴蝶”，从传统章回到新派武侠，从写实纪事到网络玄幻等等等等文学作品，无不集中笔墨畅兴勾勒着一个个武林英雄，传颂他们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武功，既抒己之兴又娱乐乐人。所以我山里人说词人和侠客无论从产生到发展，还是从个性到阵容都有那么多的交叉点，都是那么令人拍案称奇，心旌神宕。说到这里，朋友们不妨猜猜，看不才将在本篇写哪位词人呢？此人能令本文收尾令这三篇“杂谈”收尾吗？

下篇
这篇收尾之处，我要介绍的却是一位地道的“花花公子”，一位真正出身“乌衣门第”的词坛少杰——纳兰性德。这位出身满清正黄旗身世显赫的词人，是康熙朝丞相、太傅纳兰明珠之长子。他一出生便奠定了其不同凡响：他比康熙皇帝小一岁，不仅因其家身其年龄更因其文武兼修和特立独行的个性深得康熙器重，在他成年后直至31岁病逝前可以说一直是和当朝皇帝在一起的。而除过他19岁成婚之前的那些缠绵悱恻、温婉清丽的词作外，可以说大多数成名词作均是在伴随康熙巡游过程中创作的。“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长相思》）“山重叠。悬崖一线天疑裂。天疑裂，断碑题字，古苔横啮。风声雷动鸣金铁，阴森潭底蛟龙窟。蛟龙窟，兴亡满眼，旧时明月。”（《忆秦娥。龙潭口》）这些都是他作为康熙御赐一等侍卫随皇帝巡游时创作的。这种即有花间词的情意绵绵、相思离愁，又有豪放词苍凉雄劲、豪气干云的风骨应该说是词坛集大成者。
然而，纳兰词吸引我目光的另一重要原因还在于诗人本身有那么多谜一样的东西啊！因为在清初词客之林，纳兰严格的说并非独领风骚。其一，与生俱来的忧伤和文人所独具的政治眼光。按说他出生豪门望族，从小衣食无忧，呵仆成行，本应是天真烂漫的他确在七岁时就创作了生平第一首词作，且悲花悯人、伤春感物之情之风一直贯穿词人的作品始终。“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身。”（《浣溪沙》）他也曾有辛弃疾前辈那种“西北望，射天狼”的豪情，“算功名何许，此身博得。短衣射虎，沽酒西郊。便向夕阳影里，倚马挥毫。”）（《风流子。秋郊即事》）按说依纳兰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平日里出将入相，轻裘宝马，即便是少年风流（据说和他有过婚约且也一直是他初恋情人的表妹不幸被选入了后宫）情仇了得，也不至忧伤终身吧？何况她所娶的第一人夫人本身也是大才女，可谓夫唱妇随了。他的这种忧伤可以说是才子和文辞上有造诣者所必备的，这这种气质若出在一般穷困人家或者落魄士子（如曹雪芹）便罢了，出在当时大红大紫的康熙朝纳兰家可就是一大谜团了呀！更有胜者，作为当朝皇帝最宠爱的如兄弟般情谊的一等扈从，竟然在清王朝鼎定中原之初，在早于曹雪芹之前就写出了预测兴衰的词句，“今古河山无定据”“东风回首尽成非，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南歌子。古城》）“漠陵风雨，寒烟衰草，江山满目兴亡。”（《望海潮。宝珠洞》）更有“遇酒须倾，莫问千秋万岁名”（《采桑子》）这样直接不满清帝的反叛之言。试问以纳兰这样的身份机遇，如果没有作为词侠的高见和冷峻，寻常文人敢在“文字狱”最严酷的清代写出这样的“反词”吗？
其二，特立独行的满汉文人形象。纳兰侠本是满人，然而他从小就有着不同于他人的爱好－－痴迷于汉文化。他是八旗子弟入关后第一位通过科举考中的贵胄子弟，他是满族贵族中第一个把自己等同于汉族看待的文人，他的诗词大多白描了梦里江南的亭台楼阁烟雨朦朦，他的友人最要好的最多的也是汉人。读他的词，你能看到征战将士“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蝶恋花》）那种凄凉思归和遗恨；你能听见他声声呼唤亡妇的泣血“记不分明疑是梦，梦里还隔一重帘”（《赤枣子》）“旧事逐寒潮，啼鹃恨未消”（《菩萨蛮》）；你能随处感悟到精妙的词句，走近“风也潇潇，雨也潇潇”的世界，深感“不为伤春情绪恶，为怜镜里颜非昨”的失落……
写到这里，诸位不知你看出来了吗？为何要把纳兰放在最后一位词侠里介绍，为何要浓墨重彩的来说他，为何要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这么久了才续下篇？虽然读过他词的人多，但在崇尚仕途媚俗权贵的风尘中，熟悉并崇尚他的却未必也多啊！
本来还有好多话，但限于此文已过多越篇越文体，故只能就此打住，还是在武林中给这位翩翩帅哥寻个去处吧。哈哈，我看他应该是用剑，唯其如此不能和他纤尘不染的尊贵和凄婉高绝的词调相搭配呀！身份嘛，既像武林九公主那样的侠义江湖，舍弃王者之尊甘笑傲江湖，更像小李飞刀寻欢之才之气之潇洒。不过我看还是让他当一代少侠张丹枫吧：长剑入海气入虹，豪侠高歌情更浓；莫说男儿志千里，笔走龙蛇剑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