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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永生难忘第一次见到那个被我们称为古田的“西伯利亚”的小村庄的情景。挺着呕吐得淅沥哗啦的身子,抬眼望去,目之所及,哪里都是绿的,再往前,车子已经无路可走,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自己到了丛林的深处。天是穹庐
永生难忘第一次见到那个被我们称为古田的“西伯利亚”的小村庄的情景。挺着呕吐得淅沥哗啦的身子,抬眼望去,目之所及,哪里都是绿的,再往前,车子已经无路可走,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自己到了丛林的深处。
天是穹庐般笼盖着我们,我立足的地方,不过5平米,这就是这个小村庄唯一的平地,也是所谓的“停车场”,只够一辆三轮车停靠——那种农村常见的会响着“都都都”的三轮车。再过去就是田埂了,行走在小道上,恍惚间我感觉自己回到了童年,那个从田埂旁一头栽到农田里,眼睛、眉毛、连鼻子都进了泥土的我,已经晃晃悠悠地走上了我的教学之路。
古老的门“吱呀”地一声,我踏进了宿舍,迎接我的是灰尘和蜘蛛网,似乎只有它们才是这个世界最不吝啬的礼物。和同行的女孩一起,捅蜘蛛网,擦灰尘,洗地板,两小时后,夕阳西下,掏出背包里的方便面,才发现,我们并没有带泡开水的工具。于是决定动手自力更生,但一个小时后,我们气馁地坐在那个叫“厨房”的地方,望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火柴盒和手中的面干,“尘满面,鬓如霜,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情形此时竟如此地适合于我们。
第一个夜在长途跋涉的劳累后的睡眠中,无知且无畏地过去了。
发开学通知,动员注册,在那个黑咕隆咚的小店里买了一大包火柴,煮了两顿面条后,我们的第二个夜晚又来临了。
“门和窗户都关不紧!”我惊呼道。
“天哪,我们昨晚竟然这样睡了一个晚上!”同行的艳大惊失色。
“晚上有野猪吗?”
“不知道!”艳正眼都没有看我,开始环顾四周,“听说山里经常有野兽!”
“它们会爬楼梯吗?”我怯怯地看着她。庆幸的是,我们的房间在二楼。
“不知道!”艳是个冷静的女孩,“但我们得想办法堵起来。”
抬了好几张课桌,一张连着一张顶到了门对面的那堵墙,筋疲力尽的我们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劳累了一天,艳很快入睡了。而我,瞪着桌上的闹钟,闹钟也瞪着我。滴——答,滴——答,始终无法入眠。“笃笃……笃笃……”什么声音?我警觉起来,竖起耳朵倾听,声音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笃笃……笃笃……”没错,是老鼠,这玩意,和灰尘、蜘蛛网一样,是永远守护这里的三大法宝了。“笃笃……笃笃……”夜已经很深了,我开始烦躁起来。踢了踢墙板,“砰”!呵呵,果然奏效,那声音已经应声而止!可没过两秒钟,又响起来,我再踢“砰”!它再停。然后再响,再踢,再踢再响,如此数次后,它已经算准了我这个“砰砰”不能拿它怎么样,也许还是它的同类呢!于是“笃笃……笃笃……”开始象一首长篇协奏曲,再也不愿停息了!
我倏地从床上蹦起来,跳到木地板上,跺脚!再跺脚!可恨的是,我在明处,它在暗处,吃亏的,总是我呀!地板上的砖块,废旧的铁铲,我开始粗鲁地抓着什么是什么,有点发狂地与那只如神龙般不见首尾的“鼠先生”展开了攻坚战。皇天不负有心人,那只鼠终于见识了我的威力,仓皇而逃了。我呆立着,好久好久,周围静悄悄地,只听得风吹过树林哗啦啦的声响。再看看我的同事,她依然睡得那么的香,那么甜,刚才的“地震”对她毫发无损,刹那间,羡慕,从我的心里油然而生,有如此的睡眠质量,何患生活艰辛?
重新躺回小床,我开始思索,明天,该怎么对付那些老鼠,用鼠药?不,要是它吃了后死在天花板上,腐烂,发臭,蛆虫一只一只地从天花板掉下来,落在我的头上,衣领里,我不禁打了个寒噤,真让人不寒而栗;那,抓住它?不成,它的身手敏捷;用红酒,拌点香喷喷的食物,让它吃得醉醺醺,昏头昏脑再抓它……凌晨四点,我在各种“奇思妙想”中沉沉入睡,度过了我的第二夜!
老鼠并没有喝醉,我也没有抓着它,却适应了每晚凌晨两点在笃笃声中入睡,每天清晨六点,在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中醒来。
时光飞逝,暑期来临,提起行李,我踏上了归途。三轮车在蜿蜒的山道上蹒跚地颠簸着,将头埋在双腿间,我已无心欣赏除了灌木就是杉树的风景,因为这条路,我已经用双脚来回行走了将近50趟,折合起来几乎比我这20年来走的路途还要漫长。忽然,我的身子一歪,整个人往前扑去。我困成这样了?位置都坐不住?睁开眼一看,所有的行李都翻了个个儿,艳,奇怪地倒在对面,而我,扑在了她的旁边。车蓬外的天和树似乎也换了生长的位置。半晌,我终于明白:车,倒了!至今,我仍不敢说“翻”这个字眼,那是不吉利的,第一次,我这样迷信,第一次我发现,我离死亡,那么近!
多年后,读到小艾,读到徐本禹,泪眼婆娑中,我又恍惚看到了那辆倒在山麓上的破旧的三轮车;看到了我的20岁,看到了我已经流逝的青春年华;看到了无数还在农村支教的志愿者们;那些终生扎根在农村的小学教师们;那些扑倒在农村教育事业上的一颗颗令人颤抖的心!
别了,漭漭苍苍的森林;别了,陪伴我入眠的笃笃声;别了,我的支教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