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考显本色

晚上去监考。
监考是一件令双方都很痛苦的事。对监考者来说，一双脚得时时忍受身体重压之苦；一双眼睛要时时紧绷如弓上之箭，万不可目光松散神情游离，更不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双耳朵也要完全掏空常持警觉，留意窃窃私语，防止考生里应外合。这和狱卒所受煎熬大致一样，既要精神专注地监视犯人，又要心理紧张地提防意外情况。
对考生来说，屁股如坐针毡，却得苦苦忍受。一半的心思要苦苦思索解题之法，另一半的精力得思谋作弊之策。倘于严密监视之下侥幸实现一作弊之法，也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提心吊胆生怕“阴谋”破产。
突然想到，把痛苦当成痛苦，痛苦加倍；把痛苦当成享受，痛苦减半。与其被动接受让痛苦折磨我，还不如主动出击让痛苦成为一种享受愉悦我。
你看，我巍巍然耸立于讲台之上，一脸威严，君临台下，令有心作弊考生心惊胆战浑身发抖畏首畏尾本性毕露，岂不一大快事！
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在这考场之中，静观人生百态也是一大享受。有人抓耳挠腮坐立不安，毛猴也；有人贼眉鼠眼目光游移，灰鼠也；有人呆头呆脑瞌睡连天，金猪也；有人缩头缩脑畏首畏尾，乌龟也；有人身子前倾脖子老长，长颈鹿也；有人埋头苦干一声不吭，老黄牛也；有人临慌不乱沉稳从容，将军也。这就叫一考显本色。
生活又何尝不是一场考试？有人在荣誉面前出卖朋友，有人在钱财面前虐待父母，有人在危急关头对朋友落井下石，有人在慌张逃命时，杀戮儿女，有人在权位面前背信弃义，有人为满足口舌之欲，敲骨吸髓。当然，有人在灾难面前舍小我顾大家，纵入火海；有人在名利面前毫不动容，一心保清雅；有人在危难之时见真情。
突然有个想法，如果一场考试能弘扬出人性中真的美的善的尊贵的东西，铲除掉假的丑的恶的卑贱的东西，则人类幸甚，全球幸甚！

2008-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