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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1“琴呢?琴呢?当个小学教员就一天家不进家啦!”“这个小死女人子,心里还有没有她老娘?”奶奶又在喊二姑了,真烦!我们家的“余太君”既没久经沙场的功劳,也无指挥三军的神通。奶奶靠的是嘴爱嘟嚷,唠叨起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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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呢?琴呢?当个小学教员就一天家不进家啦!”
“这个小死女人子,心里还有没有她老娘?”
奶奶又在喊二姑了,真烦!我们家的“余太君”既没久经沙场的功劳,也无指挥三军的神通。奶奶靠的是嘴爱嘟嚷,唠叨起来没完,让人不得不怕。妈妈和二婶儿正站在奶奶跟前,听她数落呢。二婶儿二十六七岁,灵巧的嘴儿,在娘家队里当过宣传员。她冲奶奶一扬淡淡的眉毛,说:“那是你儿女们出息,琴年年都评上先进,街坊上谁不说你有福……”
“哼,你少跟我巧言花语,真是。”奶奶把话头又对准了二婶儿。
二婶儿赶紧找个理由拉着妈妈躲开了。她一出屋,就捂着嘴笑起来。这偷笑,恰好被从学校回来的二姑看到了。二婶儿也没窘象,反倒象是见了救星一般,“格格格”地笑着赶到二姑跟前:“说曹操,曹操到。你可算回来了。咱娘把俺们骂得狗血淋头了。说我也不是好东西,冤不冤啊。"
“又怎么了?”二姑微笑着问。她的神情告诉人们,她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走进了奶奶的屋,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了。我也跟着进来,爬在炕沿上。见二姑怨恨的目光盯着老人,好一会儿什么也没说,一把拉住我的手就要往外揪。“你还在这干什么?咱都走!让她一个人在家多好,也没人气着她,别人省得听她说废话!”
奶奶听着,抬头看着二姑,嘴角不时地抽动,样子有些凄凉了:“看看好不,看看好不。这就是养几养女的好处……走吧,都给我走吧,明天你就给我出嫁!”
二姑,原是县中的学生,那年奶奶大病一场,误了她的学业,就回村教书了。她已是二十四五的老姑娘了,可看上去不过二十一二岁。修长的身材,鸭蛋脸;特别是那乌黑的眼睛,格外明亮清秀,似深深的潭、秋天蓝蓝的湖;她皮肤又白又腻,平时风吹日晒,也不变黑变粗糙,只微微泛一层红晕,第二天一早,就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在我们家里,爸爸叔叔都在外工作,二姑是唯一敢当面顶撞奶奶的人。所以,我认为二姑是最了不起的。
晚上,奶奶和妈妈又念叨开了。奶奶腰里围着条旧蓝印花布被子,坐在炕头上。妈妈借着灯光纳鞋底,纳一针在头上划一下针尖儿,胳膊扬一道很优美的弧线。妈妈边做活计,边对奶奶说:“娘,我看就同意了琴的意见算了,图个干净,没有老小也省了许多麻烦。”
奶奶一颦眉:“就是没庄户没房子呀!”
“那怕啥?新社会还能让人睡在露天地里,咱家又有房子。反正人好,比啥都强。”
“唉,我都把她耽误几年啦。”
听她们说着,我饿了,从外屋吊着的篮子里,取出了凉馒头啃起来。妈妈看看我,笑道:“馋猫,以后跟你二姑去城里住吧,净给你好吃的。”我问:“二姑到哪个城里呀?”“你姑夫住的那个城里呗。”
妈妈说得那么轻松。我听了却哭丧起脸,一下子抱住她的胳膊。“我不让二姑走。”
“这孩子,那是你让不让的事呀,都快十岁了,屁也不懂。”妈妈很有理似的,对我瞪着眼。
“我就是!”我突然嗷嗷叫起来。说我就不让二姑走。从记事起,我就跟着她睡不说,就是吃饺子,也得让她把皮儿啃了,我吃馅。我越想越委屈。
“哎呀,你看看,这孩子,你娘哄你玩呢。”奶奶也说话也说话了,可我不信。她们怎么说我都听不进去,抱起头在炕上打滚儿,哭得好伤心。
这时,二姑闻讯过来,抱起了我。妈妈也趁机道:“就是,贵子可听他姑的话呢。”
在二姑的怀里,就仿佛进入了幸福的宫殿,我真的不闹了,还咧嘴儿笑了。二姑冲我说“还笑,把大牙笑掉了!你姑早晚要走的。”我撒娇地嘟囔:“姑,就不让你走。”二姑又笑道:“啐,不让走?以后不让你们赶着走才怪呢。”妈妈接上茬儿:“看琴说的,有咱娘这‘佘太君’,谁敢?”
奶奶仍坐着,说声:“谁也跟不了你们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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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二姑还是出嫁了。新年前夕,村子里十分热闹,娶媳妇聘闺女的都挤在了腊月的最后几天,按照自家选好的吉日准备喜事。
二姑出嫁的早上,我见到了姑夫。他长得挺精干。听人讲,姑姑和他是同学,自由恋爱的呢。这天,二婶儿是家里最忙乎最快活的一个,姑夫刚进屋,她就推着我:“快去呀,看新姑夫。”我怯怯地扭着身子,靠在门框上。姑夫笑着拉住我:“你就是贵子?过来,过来。”我望着他,一句话不说,两褪直往后揪。二姑看见了,瞪了姑夫一眼,姑夫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贵子,你们买糖去吧。"
“咚!咚!咚!”三声炮响,二姑穿一身大红平绒衣裳,从里屋走出来。她找到我,抹去了我脸上的泪,瞅着我,眼神中有一丝伤感。她赶紧转身走了出去。
二姑一出门,奶奶就掉了泪,还对我念叨。“你二姑在家里是最可怜的一个,别看是个老生女,可没跟我享一点福。吃大锅饭时,你二姑才十几岁,一放假就整天跟着大人们没黑没明地干。一回瞌睡了,摔倒把门牙都磕了两颗,进家怕我说她,坐在门坎上抱着脸,连吭声都不吭一声……”奶奶说着说着,哽咽了。我说:“那你平时还骂二姑呢。”“我那是骂吗?我那是亲。”奶奶理直气壮的说。而我听着糊涂。
西厢房里,妈妈和二婶儿也在议论。二婶儿神秘地把手挡在嘴边:“哎,你没见过琴打开箱子吧!锁的多严讷,陪送可不少呢……”
“可不是,陪送多少也没个够,当娘的都这样。”
“咱出嫁时当娘的怎么就不多给些呢。唉。”
我从奶奶屋里出来,靠在西屋的门框上,心里想着二姑,一会儿又不声不响地躲出去了。妈妈悄悄跟在我后面,拉住我,“以后就让你跟二姑走啊,听话。”
我不听她的,使劲喊叫着:“为什么一定让二姑走呢?”
其实,.二姑跟姑夫只走了三天就回来了。姑夫回工作单位后,二姑就在我们家住着。她婆家只有一个分了家的老实哥哥和快嘴的嫂子。
两年过后,二姑真的领我去她婆家了。我坐在车子后面,一进小胡同口,二姑还没停车,我就跳下来。
院子里一定有不少的人,我隔着墙就听到了几个女人的说关声。
“哎,小花,你嫂子家有个啥?”是她婆家嫂子的声音。“小闺女儿。”
“哦,都一样一样,比没有的强多了。俺孩于他婶儿,二十好几了,一检查,哼!连个老母鸡,都不如,不下蛋……”
“看你说的好听哩?不怕人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