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以乞讨为生
作者:陋曲时间:2025-04-19 18:48:33热度:0
导读:我不喜欢漂泊,游荡于车水马龙与霓虹闪烁的浮华中,那种梦幻般的眩晕和找不到归属的颠离感狠命地啮咬着我的灵魂,但我却不得不长年累月地踽踽流浪于各个都市之间,因为我只是一个乞食者,一个年逾七十浑身脏兮兮的乞
我不喜欢漂泊,游荡于车水马龙与霓虹闪烁的浮华中,那种梦幻般的眩晕和找不到归属的颠离感狠命地啮咬着我的灵魂,但我却不得不长年累月地踽踽流浪于各个都市之间,因为我只是一个乞食者,一个年逾七十浑身脏兮兮的乞食者,一个只会作揖下跪磕头向人伸手索讨的乞食者!任何一个人流集中的岔口都是我延迟死亡的残喘地,我努力地挣扎着企图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因为我怕死,我无法再保持像中年时对于死亡的那一份坦然,越是到了垂暮之年行将就木的时候,对于死亡的那份恐惧反而与日俱增。
我在不同的城市蜗居,在不同的街道梭行,在不同的天桥或屋檐底下蜷缩到天亮,在不同的岔口放下我那缺口的钵碗然后摆出一副可怜模样,在同一个太阳底下伸出我沟壑纵横的老手向不同的人乞讨。但是无论天涯海角,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似曾相识,单调地重复着的乞讨生活让我逐渐地相信,今天是昨天的幻影,明天是今天的翻版,人生真的有轮回。
由于长年的疏于修剪,我那留有一道磕痕的下巴已经长满了蓬松而杂乱的胡须,灰白的胡须罩住了那条小时候一直被人取笑的磕疤。刚开始我还常常修剪这些不觉意就冒出一茬的胡须。我用两毛钱买了一块刀片,胡须一冒出来我就从我那破包裹里掏出那块刀片一个劲儿地刮,刮到胡须直剩下齐刷刷的毛茬。但是后来刀片不见了,我也懒得再去买,最重要的还是我慢慢地发现了乞讨行业的一个秘密:胡须长的比胡须短的乞讨者更容易讨到钱。于是我就心安理得地蓄起了胡须。自从我有了现在这样长而蓬松的胡须之后,每天乞讨到的钱真的比以前多了很多!但是对于一个乞讨者来说,蓄胡须也是有技巧的,胡须得蓄长但不能给人一种脏乱的厌恶感,太脏了就会吓跑“衣食父母”,他们会捏着鼻子满脸嫌恶或恐惧地绕道远去,而不会心生怜悯靠近来在钵碗里丢下一张或几张零钞。我很满意我现在的胡须,既能赚到更多的钱,又自我感觉很酷,有时候想想“托尔斯泰的胡须也不过如此”聊以自嘲。
乞讨的生活,让我学会了下跪、磕头。不断地下跪、磕头,让我看得最多的不是人的嘴脸,而是脚上套的那双鞋。于是,对于长期以乞讨为生的我来说,人这种高大的灵长动物就只是物化成了一双鞋。每天,都只是无数双不同成色不同皮料的鞋从我面前掠过,每个人穿的鞋大多不一样,而前进的动作也都不一样,有的稳步踏进,有的懒散岌行,更有的高跟鞋先是脚掌前沿着地,接着“咯”一声脚后跟触地,然后脚后跟以前脚点为圆心向胯内划了一道三十度的弧线,最后脚掌才离地前行完成一个跨步的动作,可以想象穿鞋的那个妙龄女郎或者黄脸婆的臀部婀娜前行的绰约风姿。这些很快就令我失去了观赏的兴趣,而我始终都密切关注的是,每一双鞋从眼中消失后我的面前是多了几张零钞还是掀飘着一股微尘。
老涂,或者是老图——当时是一个比较尴尬的情景,所以我没有细问,也觉得没有必要知道得那么真切,名字于乞讨者就有如编号之于待宰杀的生猪一样没有意义——只是我乞讨生涯中的一个太匆匆的过客。当时他遭到一帮乞讨者哄抢围攻,他趴在地上只是干嚎,眼看着自己一天的乞讨所得就这样没了,他欲哭无泪。我看不下去,就冲了过去把他从人群中拉了出来,并快速逃离了那条街。
我拉他到了一条天桥底下,用淤泥敷上了受伤的手臂和小腿。问他名字,他就说,他叫老涂或图,来自山西。我一惊,竟然是同乡啊!十几年的乞讨辛酸在这个老乡面前瞬间化成泪水倾泻而出,我们两个白发斑斑的乞讨者就这样在天桥底下相拥痛哭,桥上车水马龙霓虹闪烁……那一晚,两个老人流浪他乡过着乞讨的日子而终于碰在一起,望着都市灰蒙蒙的天空用颤抖的乡音聊上了家乡那条清亮清凉的小河……
对乞讨的人来说,城市代表着相互拒绝的淡漠。在城里,有众人的不屑与鄙夷,有城管怒汹汹的喝斥与逐赶,更有乞讨“同行”扩展地盘的威胁殴打。老涂,我暂且认为是这个“涂”,就是碰上了乞讨“同行”的地盘扩展而遭受毒打的。他说刚来到这个都市,看着那里人流穿梭,就放下钵碗蹲在那里行起乞来了,谁知不一会就来了一群破烂装束的人围攻他。他摸着下巴的一茬胡须仿佛惊魂未定的样子。老涂有着和我一样的胡须,一样长一样粗。
而当我问起他的家人情况的时候,老涂黑黝黝的脸绷得很紧,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得很快,眼神里蕴含着无限的绝望,一会儿又爆射出一股激愤,激愤中又显露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哀怨,整个人陷入了无比的痛苦之中。我怔了怔,慌忙转换了话题,诉说起彼此乞讨生涯中碰到的一些乐事。气氛也就变得融合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就结伴一起出去乞讨,晚上再一起回来天桥底度夜。老涂很俭省,每天都是啃一个干馒头顶肚子,晚上乞讨回来就兴奋不已地从皱乎乎的裤兜里掏出乞讨得来的零钞,趁着天桥的路灯很耐心地数着,然后又翻出以前讨来的钱一起数。老涂不大懂数,每次都要数好几次才能把钱数清楚,然后默念着总数问我离三千块还差几何。有一次我本想打趣老涂,笑嘻嘻地说,“嘿,老涂,你是不是耐不住寂寞,想老牛吃嫩草,讨个漂亮姑娘啊?”老涂却不卖账,脸带微怒,喝道:“瞎扯!”老涂第一次那么大声对我说话,而且脸上有怒容,从此以后我都是一本正经地回答离叁千还差几何,而不敢有任何打岔。
慢慢地,老涂一点一点地向我诉说了自己的情况。老涂家里很穷,只有一个儿子。为了养家糊口,他和妻子开山种果搞副业,刚开始的几年投入很大,老土两口子就整天钻在山林里打理果林鱼塘清洗猪栏等,忙死忙活终于把果林搞得红红火火了,但是妻子也因此落下了肺痨,整天躺在床上休养咳嗽不已。老涂经常宽慰妻子,叫她安心养病,并耍起了浪漫花样,许诺在他们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送她一只时兴的铂金钻戒。老涂说,他老婆那时候虽然扭捏着娇斥说“我可不兴这一套”,但是他看着妻子额上的皱纹在那一刻舒得很开,脸上的笑容很甜很甜,就在那一刻,老土狠下决心,一定得给自己的妻子也买一个那样的钻戒。
老涂的儿子长大了,并接手了果林农场的经营。儿子结婚那年,老涂看到了儿媳妇戴上了他想送给妻子的那款铂金钻戒。再过两年就是我和妻子的三十周年结婚纪念日了,那时候我妻子也能戴上一个这样漂亮的铂金钻戒了,老涂那时候心里乐滋滋地想。
没想到儿媳妇是一个泼辣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