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时间来证明

一

苏杭当着我家七大姑八大姨求过一次婚。正是大年初二，大伙酒足饭饱，男的迫不及待地去找方才不知道被哪个拾走的纸牌，女的则在一旁嗑瓜子话家常。
苏杭借着点酒劲，面对众人，不无深情地抓着我的手，及其郑重地说：“朵朵，趁着长辈们都在场，你就表下态，嫁给我可好？”
可惜的是长辈们都没闲，压根没注意到这出求婚的好戏，自然也未如苏杭预期的一样全票通过,我也聪明地把这事当作酒后的玩笑话不了了之。说起苏杭，家里长辈算是十二分的满意，虽说不是什么富贾名流，家底倒也殷实，父亲是医生，母亲是教师，用我小姨的话来说将来若把小孩交给他们照看最合适不过。
大表姐向来对小姨的话不以为然，她一再告诫我：“孩子还是自己照看的好，你看我家妞妞便知道，每当你不让她干这个干那个，小小年纪的她便会说爷爷奶奶是许我这样做的，两代人教育小孩的方式完全不同，到最后别说孩子，连你自个都糊涂了。”我表面一副认真取经的模样，心里却在想好在我暂时不用面临这些考验，这便是不着急结婚的好处。
可我不着急，苏家的老太爷却急坏了。将近九十的老人，虽说身体硬朗得很，但抱重孙之心切实在令人动容。每每他老人家拉起我的手循循善诱，细数种种结婚的好处，我陪着笑脸无动于衷的同时，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不孝。可以肯定的是苏杭是一个极其孝顺的孩子，一直以来他尊重我的意愿，却经不起良心的拷问，频频催起婚来。
我总是说：“苏杭，我希望我们最终走到一起是出于认定彼此就是那个可以一起生活的人，而不是受其他任何事情的催促，这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朵朵，我们在一起五年了，如果到现在还不能认定对方就是那个可以一起生活的人，那我们现在算什么。”苏杭不再吃我这一套。
“你说得没错，既然我们认定了对方，那何必急着拿一纸婚书来证明。”
苏杭略微沉默了一下，继而惊人地爆发,“梅朵，你压根就没想过要跟我结婚对不对！”
苏杭从未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平日那温柔的小眼睛霎时寒气逼人，他胡乱抓起外套，套上鞋子，径直往门外走，懒得再看我一眼。此刻外头正下着小雨，我本打算追出去，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我暂时无法给他满意的答复。
正望着阳台上被风吹起的衣服出神,小姨的电话就来了。
“朵朵，你赶紧来一趟，你兰姐姐家出事了!”电话那边闹成一片，我正要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小姨已火急火燎挂了电话。
兰姐姐也就是我的大表姐，是姐妹当中早婚早育的典范，家中小吵小闹的事常有，但也未曾有过这样的阵仗。我来不及多想，匆匆往表姐家赶。
正是表姐给我开的门，她眼窝深陷，满脸的疲惫不堪。我环顾了一下，没有看到表姐夫和妞妞的身影。倒看见大姨坐在客厅不停抽噎，许久未见的大姨父在一边抽闷烟。七大姑八大姨围了一圈，你一句我一句地争相安慰。我最怕这样的场景，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此刻大姨正把矛头指向姨父,“当年你吵着闹着要跟我离婚，我应了你，现在女儿学了你的样，你满意了吧。”
眼尖的小姨最先看到我，立马扯我过去。大姨抬头看了我一眼，啜泣着说：“你表姐是个最不争气的，背着我偷偷离了婚，要不是我想见妞妞，到现在还被瞒在鼓里。”
事情来得突然，想必此刻最难受的是表姐，我随便安慰了大姨几句，拉表姐到另一间房里。
“姐，你既然已经作了决定，就不要太在意长辈们的看法，毕竟日子还是你自己过。”
一度失神的表姐听到这不禁落了泪，她说：“朵朵，也只有你这样安慰我，当初我结婚生子哪一样不是遂了双方长辈们的意，我想着听过来人的意见总没有错，可不想这日子是自己过的，好不好你自己说了算，谁不想跟爱人白头到老呢,可好聚好散总胜过成天吵吵闹闹。”
“那妞妞呢？”我实在舍不得那个洋娃娃般的小家伙。
“妞妞跟她爸爸过，反正她跟爷爷奶奶亲，我这个妈妈也一直没有尽太多的力，每个星期能见她一面就已经很满足。”
可见除了长辈们的问罪，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表姐慢慢平静下来，想必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大姨闹了半天，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也就接受了现实。到底是心疼女儿的，七大姑八大姨散场的时候，大姨悄悄拉着我说：“朵朵，你兰姐姐与你最聊得来，多过来陪陪她。”
我说：“已经跟兰姐姐说好，下次一起去接妞妞。”
我留下来陪表姐一起收拾，妞妞的房间还有很多散乱的玩具和衣物，便问：“要不要给妞妞送去？”
表姐答：“反正妞妞下次来还用得着。
这一天也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去了，回到家中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苏杭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响，我开灯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我心里异常难过，一把抱住苏杭，也不说话，就那样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苏杭也不说话，只是轻抚我的头。两个人就那样陷入各自的沉思中。

二

苏杭没提结婚的事了，我松了一口气，又免不了一番失落。他是彻底对我失望了，还是真正不存芥蒂，我无从知晓。我不愿再引火上身，只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周末是杨小颜的生日，我问苏杭要不要一起去。
苏杭说：“你们难得一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我愣了一下，苏杭又道：“手头上有个棘手的案子，只怕要忙上一段时间。”
杨小颜住在城南，我住城北，好在林若的车在楼下等我。一上车，林若就神秘兮兮地问我：“你猜猜今天给杨小颜做伴的是哪位公子哥？”
我由得林若卖关子。谁都知道杨小颜的身边从来就不缺男人，至于是什么样的男人，那还不得杨小颜自己说了算。
走到“盛世华年”,杨小颜仙女似的飘出来迎接我俩。有一段时日未见，我多打量了她几眼。头发留长了，裙子更短了，眉眼间的妖气也更足了。
杨小颜嚷着：“朵，你发什么愣，还有重要人物要登场呢。”
林若得意地冲我挤眼，我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