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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古历二月二,娘帮爹整理粮囤的时候生了他,因此起名王囤。他喇叭吹得好,人们习惯称他喇叭王。喇叭王九岁那年死了双亲,只好在村里挨门子乞讨。四月天,杨柳吐出新枝,他啃完了篮子里的窝窝头,攀上大柳树,折下一根

古历二月二,娘帮爹整理粮囤的时候生了他,因此起名王囤。他喇叭吹得好,人们习惯称他喇叭王。
喇叭王九岁那年死了双亲,只好在村里挨门子乞讨。四月天,杨柳吐出新枝,他啃完了篮子里的窝窝头,攀上大柳树,折下一根细嫩的柳枝,两手捏紧拧了几下,感觉柳皮儿松动的时候,再慢慢地抽出里面的白杆儿,把筒子截成段;把筒子的一头放在膝盖上捶扁。边捶边唱:“哨子哨子你响响,姥娘给你买爆仗,哨子哨子你不响,姥娘打你十火棒。”眨眼功夫,柳皮哨做成了。他立刻含在嘴里,两腮一鼓,马上发出“嘀—嘀嘀”的声音。后来又有新招,把较大的柳皮哨上开几个小孔,竟然吹出了旋律,“嘀-嘀嘀嗒。”他跟小伙伴们赛吹,一气吹得满头冒汗。人家一个个败下阵来,呼哧呼哧喘大气,他却换一口气,咧嘴一笑,继续吹。
村上的老吹手见了很喜欢,就说:“孩子,跟我学吹吧,好歹能混碗饭吃。”打那天起,喇叭王磕头做了老吹手的徒弟。
老吹手艺道高深。笙管笛弦三块铜,样样精通。特别是那些祖传的名曲牌,更是吹得声情并茂。据说,有一次他在村后的望景岗上练功至深夜,正吹得传神入情,如痴如醉,无意中听到有喘息之声,稍一定神,见有一只大狼,四只小狼,并排儿蹲伏在面前。老吹手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一溜烟似的跑回了家。可见老吹手激情亮艺深山幽谷,感的豺狼也凑前听音。
老吹手把绝活传给了喇叭王。
这年村上有个老财主死了,丧事办得相当排场。当时的老吹手已不中用了,年轻的喇叭王领班打头。开丧;起殡;下葬吹大号,“嘟—呜呜,”声音深沉激昂,震山撼月。亲朋好友,四乡名流拜祭那时,吹奏海笛笙箫,如泣如诉。只吹得路人驻足,观者下泪。整整折腾了七天,赏钱得了不少。可由于过度劳累,喇叭王得了肺症,此后再没有登场卖艺。
文革开始,一个戴红袖章的年轻人把喇叭王领进了大队部。
“王囤!”革委会主任声色严历:“你回家好好地翻腾一下,把那些吹吹打打的东西全部上交,今后不兴了,要破四旧,让牛鬼蛇神无处藏身,听明白了么?”
“那些家伙头早没了。”喇叭王说。
“哪去了?”红袖章在一旁狐假虎威。
“埋在我师傅坟里了。”喇叭王低着头说。
“瞎扯!”红袖章终于发怒了:“你师傅的坟让我们给扒了,里边除了烂骨头,啥都没有!”
的确,红袖章几天来先砸了河边的龙王庙,又挖掘了好几座财主的祖坟。坟内有几件银铜器具,被众人哄抢一空。那些坛坛罐罐被一个没抢着东西的“三猫子”抡起铁锨,“啪啪啪”砸了个稀烂。后又听人说那些砸碎的东西说不定比金子还贵,众人指着三猫子乱骂。三猫子则翻起白眼说:“值个鸟钱!不打碎还叫破四旧么?”
从早审到晚,喇叭王拒不交代。外边暴雨如注,院内的积水渐满,眼看要回流到室内。雨声中隐约传来村里疯婆子的大笑声,她边笑边唱:
天欺地来苗无根,
地欺天来日月昏。
过了一会儿,她又唱道:
天要塌地要馅,
庄园变成龙王殿。
疯婆子原来是位漂亮的女教师,男人是小学校长。前几年大跃进,放卫星,有人在试验田头竖牌子,上写着:此地小麦亩产一百六十八万斤!开会讨论时,领导拿着本子征询意见,问到疯婆子的男人:“你说,小麦亩产能过百万么?”那男人就说:“我看不能,我算了一下,那数量太多,装满麦粒的麻袋还要摞上好几层高呢!”没想这句话砸了饭碗,被戴上一顶右派帽子赶回了家。本来心中郁闷,还要隔三差五的挨批斗,终于熬不过,在村后望景岗的一棵柏树上上了吊。见男人惨死,女人精神崩溃,落得个满嘴胡言,疯疯癫癫的模样。你说她疯傻,那句子里常常含冤带刺,弄的上边领导好不自在。于是就找个理由把她请进了派出所。领导腰里别着盒子枪,问话单刀直入:“你别装疯卖傻,如实交代,是不是谣言惑众?”“交代什么?”“掏实底,是不是装的?”疯婆子一阵大笑:“好,我让你们看实底!”说着,两手撕开上衣,露出了白白的胸乳。顿时惊呆了在场的人,确认她真的有病。赶忙放她回家,此后再不提及。
屋里的人听见了疯婆子的狂话,正摸不着头脑,房门突然被打开,老支书带几个年轻人冲了进来。只见他衣服湿透,满头上往下淌水珠儿,苍老的面孔显得十分可怕:“上边的红卫水库要决口了!赶快分头通知各家,别顾家产,人往高处跑,逃命要紧!”
红卫水库实是几个村联合修建的“蓄水塘”。塘坝打夯时全有铁姑娘队,男子尖刀班完成。两队人马只顾唱打夯号子,男女之间飞眼传情,夯石却小起小落,敷衍成就,哪经得这般可怕的洪水?”
老支书几句吩咐,众人急忙分头行动。无奈只有一只壶匠打制的土式喊话筒,其余的全凭嗓子喊。由于风雨交加,人的喊声显得十分微弱。虽有几户开了门,但居住在河边的几十户人家仍未见行动。情况万分危急!
“老支书,”喇叭王突然抓住了老支书的手说:“快,带几个人跟我来!”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老支书和几个年轻人就来到了喇叭王的家中。只见喇叭王飞速搬开一个破衣柜,用脚一踩,只见一个被报纸遮盖的土坑出现在人们眼前。喇叭王把各种打击乐器分给众人,自己抓起了一柄大号。
“嘟—呜呜!”号声如雄狮怒吼,盖过了猖狂的风雨声。那几位后生也敲打起铜器,“叮叮铛铛。”号声锣声把人们从梦中惊醒,孩哭,娘叫,吵吵嚷嚷,仓惶逃离险境。正值天色麻亮,忽听“呼隆隆”一阵巨响,水库决口了!那水头似有万钧之力,摧古拉朽,冲壁荡崖,一泻而下。旧时为了避寒,人们用泥土麦草打成土坯做墙垒屋,那房屋经洪水冲泡,就像醉汉般摇晃几下,便在水中瘫软消逝了……
人们捶胸顿足,哭天抢地,老支书忙喝住哭声,清点人数,不幸之中有大幸,竟无一人伤亡。
“喇叭叔,你怎么了?”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人们这才发现喇叭王也瘫软了,他怀中抱着那杆铜号,嘴唇青紫,面色苍白,由于寒冷,全身瑟瑟发抖。十几年未吹大号,经过这一夜拼命,他所有的气力都消耗殆尽了。
老支书忙命众人把他抬走。虽然经过一番救治,最终不见好转。老支书附在他耳边问道:“王囤,你怎么样?”喇叭王脸上浮出一丝苦笑:“老书记,答应我……一件事,”老书记点点头。喇叭王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