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师和他的机修工们

一
改革开放中的龙师，是租赁承包期间某厂的一个主管生产的付厂长，时间一九八七年初。他身材粗壮高大，脸颊略长，浓眉大眼，鼻子高而直，轮廓分明。他不论在什么地方，场合，都喜欢与人扯一扯。他特别爱在车间里扯，他扯这里的人，扯这里的事，扯昨天前天，扯今天和明天，往往扯到将来。职工感觉他扯的精细；比如扯我们厂里将来的顶级焊工，扯我们厂里将来的优秀高级技师，扯我们将来的厂里能出那方面的技术革新成果，扯我们厂里将来又能拿到些什么专利……总之厂里，车间里的职工都是我们这二个字，龙师经常用我们这二个字来做打门锤锤。他要求职工肯干什么，想干什么，就钻什么，有的当车工，有的做电工，有的学钳工，有的……扯到这些，大家都用心听，心情也轻松，一点点都没感觉到他在吹牛。只是巧不巧有人叫喊着要去买烟。一个熄烟桶里的烟锅巴越堆越多。他们叭完了一支又一支的烟，就象做完了一个又一个的工件。这样的闲扯，龙师能掌握分寸，他深知，砍柴不误磨刀工。强将无弱兵，龙师主意多，他的兵们也不含火。

二
龙师发现设备技术问题，经常是发现在当初和开始，只要被他抓着，就跟着问题所在理上去，把结一个一个解开，完事。完事后，他有一个特点是把纸烟点燃使劲咂上三四口。然后他就要当着人把问题的经过说的很清楚，说许多的话，让人久听。也怕有人听不懂，有的他就慢慢讲，这个时候他特爱你哥子，我兄弟的称呼。话多，一点也不讨人厌。他要把自己撑握的技术也让别人也能撑握。给职工一些新东西。就象糍粑落地沾上了灰一样，要职工们抖都抖不脱。
龙师技术全面。不管哪一样，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水泵怎样修，气压表那样调，哪里应该改一改，修一修，如数家珍。机修车间的人都叫他龙师，他也把自家的功夫全数抖出来教人。他巴着手教，把着手做示范。“先观察，后下手。”“仔细拆开，明白工作原理，找准毛病，才能下药。”，“问题要细想，工件要精修。”，他帮大伙找问题，纠正操作程序，哪些地方加黄油，哪些地方加润滑油，哪些设备运行的周期寿命有多长，哪个部位在平时生产中要特别注意护理的。
龙师喜欢喝茶，也爱抽烟，烟瘾也大。他给机修工们宣讲和带领大伙抢修设备时，人们都是把烟给他点燃递到他嘴里。这时他就会狠狠的吸上一口，蔽住气，让香烟在肺里停留几秒钟，这样嘿起势的吸几口，烟就吸去一小半。烟灰在香烟上也就是一小半截灰，一大半截烟。灰是黑胡胡的，他用脑壳一甩，烟灰也就甩脱了。他不用手去弹，他手不空。手里拿着扳手或者其它机修工具，在忙。如果检修复杂，费时间，这样的吸烟法能吸几回才完事。他这个时候总吃人家的啰火，也吃欺头。据说他一天要抽二、三包烟。一进厂上班，他就跑到机修车间，先把自己的烟摸出来还情，散烟做庄。往往一打庄就去脱半包烟还多。有时一包烟还不够，他就另掏一包烟出来撕开撒完窝子自己也叭起烟来。有时他把先前的空烟合理伸，烟合放在左手上，用嘴对着烟合口吹一口气，再用右手巴掌对着烟合猛地一巴掌拍去，“叭”的一声响，就象只小火炮爆响，然后揉成一团丢在一个铁皮桶做的息烟桶里。有调皮的机修工就说：“龙师的拍子掺得响哈！”“掺拍子”是八十年代末期的流行语，也就是耍朋友，讲恋爱。单位上，社会上那个时期称道人的一个美称。比如说某人耍的姑娘漂亮、勤快、能干，大伙都会这样说：“他掺的拍子掺得响！”龙师的老婆就是这样的一个“拍子”。他老婆除了上班，家务事全包。龙师就是半夜从厂里回家，桌子上总是盖着一点下酒菜。那种土烧烧的酒灌灌放在桌子上，旁边是一个能装三钱酒的酒杯。一般龙师是要喝上二三杯的，不管再晚也喝。喝得不多，吃了酒后，再加点“钢”，刨几颗饭。有时也不吃饭。然后洗脚上床，上床倒头就睡，一会就睡着了。如果厂里有些疙瘩事要理伸，他就会思考，睡不着。此时的她就会把头伸过来放在他的胸口上，伸出温暖的手，摸抚摸他这里那里，鼓动他的欲望，来一盘夫妻生活。龙师的她跟他一样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有些时间对他也有些怨气。当然也只是在这个方面。其它方面她也满足，自己的老公能干，她也有面子。日子也过的称心，家里的收入也比先前多了许多。她经常注意那装酒的土罐罐，她要让他天天小酒酒。做到点点酒，常常有，细水长流。只是要不要埋怨龙师把她给他洗的衣裳整得这里一块，那里一砣脏东西，油夹夹。她要他穿干净点，她觉得厂长不应该穿得这么脏。龙师早晨上班也是穿的干干净净的，脏衣裳也脱在家里。往往很多时候当天穿出去的干净衣裳回到家后，又是前边说的那样。
“你做活路就不兴把工作服换上呀！”老婆睹气的说，“人家是用手来洗的哟！不费力呀？你硬是拿孔夫子的书扯来揩屁眼糟蹋圣贤！想得出来！”。
“有洗衣机嘛。”
“洗衣机能洗干净你那油块块？你为啥子不换了工作服做事！”
龙师还是常常换上了他那套劳动布工作服的。但有时没事他就在车间里转，这个时候还是穿的干干净净，毕竟自己还是个厂长嘛。他有时也不想穿着那身满是油污的工作服去接待他应该接待的一些人物。他往往在车间里转时看到这个那个操作不当，便要过去指导，帮忙，也就没机会先去把衣服换了再来，他还是尽量把老婆的话记在心上，晓得她洗的费力，也总是注意不要把衣裳搞脏了。但是，工厂车间不象坐办公室，到处是机器和设备，这些机器天天都在保养，离不开油，也不是象玻璃窗子样，明晃晃的干净。总是有油滴出，也有跑冒滴漏的现象。当然，龙师也看到就要强调岗位责任制。而且特别强调机修人员一定要天天给运转的机器润滑加油，这是硬制度，不能违反。这方面的制度他斗得硬。有时就这样的一身干净衣服参与进去，哪有不整脏的道理。这边洗干净，那边又弄脏，常常成了他们夫妻俩扯筋筋的口头弹。
龙师最爱在机修车间蹲，也爱在哪里喝茶，办公！全厂的人对龙师的评价最高，当了厂长不坐办公室。还非常干脆的对厂长德明说：“他不要办公桌，他不会办公！”所以，也很少上办公楼去。整天就与职工们在一堆，大约租赁承包几个月后干脆把办公桌搬到了机修车间来。他说这样与大家在一起方便些，职工们最喜欢他这态度和决定，非常拥护。
龙国庆是他的名字，职工们一般喊的简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