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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枣子村并不名副其实,村子里没有种枣树,反倒是后山上种了大片大片的石榴,五月里,满山红艳,甚是浓烈,带给村子里一种如火的热情。村西的石大叔看着满山榴花,心头很是甜滋滋。石大叔承包了山上的十来棵石榴树,听
枣子村并不名副其实,村子里没有种枣树,反倒是后山上种了大片大片的石榴,五月里,满山红艳,甚是浓烈,带给村子里一种如火的热情。村西的石大叔看着满山榴花,心头很是甜滋滋。
石大叔承包了山上的十来棵石榴树,听着数量不多,但是一颗石榴树结四五十个石榴,十棵便是四五百个,到城里至少能卖出三四百块钱,在那个年代,这些钱就足够小儿子石磊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甚至有时还能剩下钱来给女儿石榴添置些闺女家喜欢的东西呢。
说起女儿石榴,石大叔便是一脸的欣慰,这个女儿着实听话懂事,石榴升高中时,家里穷,小儿子石磊又要升初中,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供给姐俩。那天,夕阳冷冷的,石大叔坐在门口的石凳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纸烟,石榴娘倚着门框擦眼泪,石榴默默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划啊划,石磊靠着门口的大柳树也默不作声。良久,石大叔说,抓阄吧,公平些。
一会儿,石榴娘拿着两个纸球出来,瞅着石榴:“榴啊,你先抓,你比弟弟大。”石榴不言语,死死盯着两个纸球。石磊见姐姐不动,走过来说:“娘,我先。”说着就要伸手抓纸球,石榴娘飞快的握紧手“干啥?让姐姐先,榴儿,快抓吧。”说完推了石磊一把然后把握着纸球的手递到石榴眼前“抓一个。”石榴眼睛里迅速的蓄满了泪,亮晶晶的,她闭了闭眼,捏了个纸球,娘似乎舒了一口气,石榴打开,上面写着不上。石榴觉得天都要塌了,娘掉了眼泪,说“女娃娃不念就不念了,娘以后给你寻个好亲家。榴儿啊,莫伤心。”爹瞟了一眼石榴,又深深吸了一口烟,看着柳树底下的儿子,说:“老天爷决定的,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上学的好好上,不能上的在家帮衬着,爹不中用,不能供俩。”
石榴看着血色夕阳,说“爹,弟学习好,该供他。”说罢,就不再言语,眼角的泪一闪一闪,像是一颗一颗闪闪的石榴籽。
打那天起,石榴就不去学校了,在家帮着做饭,下地。那年,她才16岁。不上学的石榴就成了村里媒婆们的心头好,隔三差五就有媒婆上门说亲,她娘嫌年龄小,推了好多说媒的。冬来暑往,三年就过去了,十九岁的石榴出落得水灵灵的,像是后山上娇艳的石榴花,夺人眼目。加上石榴脾性好,没有乡里丫头的土气,跟城里的姑娘们没啥区别,四邻八村的大小伙子东托媒人西托亲友的想娶石榴,但石榴硬是不见一个。
六月榴花正艳,邻村柱子家托村头的张媒婆来做亲,石榴妈为难的搓搓围裙,说:“大婶子,这闺女就是不见一个,一天到晚后山上侍弄石榴树,也不跟我说中意哪个?”张媒婆咂咂嘴,“可不是我说,那柱子可是个好人品,没念过啥书,但是生的结实,能干活,踏实,石榴跟过去,受不了苦,柱子娘又是个闷葫芦,不会给你闺女小鞋穿,再说,我看着石榴长大的。能让她受苦?”说罢,瞅瞅左右,将嘴巴凑近石榴妈的耳朵“礼金可厚着哪,独子儿,还不是要多少给多少?”石榴妈眼跳了跳,“大婶子留心着呗,我今晚问问石榴,明儿给你答复。”
张媒婆一听,乐开了花,“自家闺女,哪能不上心,那就放心吧,那我先走了”说罢,哼着小曲,抿抿鬓角,一摆一摆出了石榴家。
石榴妈心里盘算着,柱子她听过,一家子没嘴的葫芦,石榴过去肯定是当家,不会受气,退一万步,就隔了三里路,闺女受了委屈,当娘的还不杀过去!她满意这门亲事,最重要的,礼金自家订,眼看石磊升高中,花销是越来越大,女儿能多给家里挣点就减轻家里好些负担,再说,农村养女儿还不是这个理儿?“现在就找榴儿谈谈去”这样想着,石榴妈就结下围裙,去了后山。
后山的石榴林花开的正旺,石榴妈望不见自家闺女,站在一棵石榴树下扯着嗓子喊“榴儿啊,榴儿”风吹的石榴花四下飞散,煞是好看,石榴妈也不懂欣赏,只觉得花儿迷了她的眼,教她瞅不见闺女。蓦的,她一回头,瞅见了自家闺女,这一眼不打紧,教她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
自家女儿背对着自己,亭亭的站在石榴树下,看守后山的王知正往女儿头上插石榴花,艳艳的石榴花刺的石榴妈眼仁生疼,不成器啊,怪不得整天后山跑,被这个野杂种勾了魂了。
这个王知,他爹王老汉是以前的看山人,年轻时去了城里一趟,回来就整天魂不守舍,大概一年光景,一个描眉擦粉的女的找来,留了一个孩子就走了,说是名字是王知,王知三岁时,王老汉死了,他是村里用百家饭养大的,村里的大老娘们都在心里啐一口唾沫,不知哪里的野杂种。现在长大了,自己在后山看山,偏偏自己的女儿跟他勾搭了,这不是抽石榴妈的脸吗?想到这儿,石榴妈一嗓子吼出来:“你个野杂种,勾搭我闺女,看我不打死你。”
石榴猛的一惊,自己的娘就这样猛猛的过来了,吓得她赶紧跑过去拉住娘,她娘劈头盖脸锤了她几下,拿眼睛狠狠剜着王知,拉起石榴往家走。
到了家,她攥住石榴说:“不是妈心硬,王知是啥东西啊,爹娘不清不白。你可不能跟他闹出啥啊,全家的脊梁骨都会被戳破。”
石榴道:“王知哥身世可怜,但他自己在后山看了许多书,比村里的小伙子好多了。”石榴妈一听,气的跳起来:“他可怜?没爹没娘想攀我女儿?打断他狗腿!你要是在跟他见面,我连你一块打!”石榴把头一扭,不理她。
石榴妈又气又急,一下子栽在地上,吓得石榴“娘、娘”的直喊,石榴手忙脚乱把她娘拖到床上,倒了一碗水喂给她娘,一刻钟她娘才睁开眼,刚睁眼就哭,哭自己命苦,家穷,女儿不争气,气的她恨不得到地下见祖宗去。
石榴也哭:“娘,我不跟他见面了,我跟他断了。再不去后山了。”石榴娘止住了哭,说:“榴儿啊,这才对,你跟他不是一路人,听娘的啊,娘给你找户好人家。”石榴默不作声,眼睛里没了光彩。
石榴不再往后山跑了,每天在家做饭洗衣,闲了就做些针线活,她一天天的瘦了,瘦下去的石榴更加美了,看着更招人疼,她心里明白,她跟王知的感情只能是无疾而终,王知前两天还偷偷给她扔了一张字条,上面就一句话,是李商隐的“何当共剪西窗烛”。她当没看到,也没回应,心里默默说不可能了再不可能了。
再说柱子的提亲,石榴一百个不愿意,她娘因为王知的事情,也没有强逼,好言好语哄了张媒婆,说八字不和,倒也打发了过去,转眼倒了九月,满山红石榴,石榴一家忙着摘石榴卖石榴,一番忙碌,石榴倒是从伤心里走出来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