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靠在台风中的列车

一
窗外正下着瓢泼的大雨，雨水像瀑布一般挂在车窗外不住得向下倾泻。坐在车厢里，我丝毫没有置身“水帘洞”的惬意心情。
因为台风和暴雨，列车已经不知道在这个破烂的不知名小站停靠了多久，广播里播音员一遍遍重复着“因天气原因……列车临时停靠……时间未定”云云千篇一律的措辞。“该死的！”我轻轻嘟囔着，低头看了看时间，傍晚六点多了，按照原计划现在应该已经到了S市，躺在床上好好补觉，现在只能却坐在狭小的车厢里看着窗外肆虐的暴雨，启程还是遥遥无期。
车厢里吵吵闹闹的，暴雨已经让人极不舒服，晚点和这“天荒地老”一般的临时停靠无疑是雪上加霜，播音员机械重复的声音仿佛是一个导火索，人群顿时就炸开了锅。有些人骂骂嚷嚷地诅咒着该死的天气，有些人则像是有血海深仇一般把铁路局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车厢里像是乱成了一锅粥，疯狂的天气和狂躁的人群也倒交相辉映。躲在角落里，我无助地注视着这一切，祈祷着天气能够好起来，早日离开这个冷清恐怖的小站。
人们似乎也意识到吵闹对眼前的困境毫无裨益，这时，突然有人抄起行李义无反顾地下了车冲进雨幕里，好些人见了迫不及待地纷纷效仿，一大批人下了车，转眼就消失在雨幕里，车厢顿时安静了下来。我苦笑着挪了挪位置，似乎还不算太糟糕，我拖着下巴，看着窗外毫无停歇意思的暴雨。

二
车门处传来细碎的话语声，在空荡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下意识地向后头望去，一个靓丽的身影蓦然出现在我的眼帘，远远地看不清脸庞，但是光论身材和声音想必是个漂亮的姑娘。嘴角微微一笑，能在如此糟糕的情境下遇到一件不那么糟糕甚至让人有些心旷神怡的事情总归是值得高兴的。
应该是和乘务员达成了一致的态度，姑娘提起行李向车厢内走来，我忙把头转了过去，装模作样地继续看着窗外无休止的暴雨，一股水汽的味道传来，带着些许清香，她离我越来越近，有些忐忑，似乎抛去了所有不好的情绪，“也许她会坐在我旁边？”我不由自主地想到。
脚步声忽而又渐远，我随意地拨动着桌布，心情有些沮丧。忽然平缓的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似乎是找到了理想的位置，还未等我回过神，一个悦耳的声音传到我耳边，伴随着潮湿的空气味道。
“我能坐这吗？”
她指着我对面的位置，微笑地对我说，我转过头，脑袋有些卡壳。
“呃……当然。”我说道。
麻利地放好行李，熟练的动作让我有些惊叹，让我本想“仗义相助”的小心思胎死腹中。抬头仔细端详着她的样貌，湿漉漉的长发随意地捋在肩后，发梢还时不时地向下滴着水珠，清秀的脸庞上透露着一股疲倦的味道，长长的睫毛上沾附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泫然欲滴，两腮似乎有个酒窝，不是很真切，随着呼吸，时隐时现……所有一切似乎都预示着她刚从雨幕中穿过。
放好行李，她像是卸了重担，长舒一口气，稳稳地坐靠在软椅上。收回打量的眼光，我机械地冲她微微一笑，拉扯着被我揉皱了的桌布角，思量着该用什么话作为我的开场白。
“雨真大啊！”
她脱下外衣，甩了甩湿漉漉的衣袖，率先打破了沉默。
“咳……是啊……”
在车厢里呆坐许久，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本想着今天能到S市，可是这回真的‘泡汤’了。”
看了一眼窗外的暴雨天气，我自以为风趣地说道。
转过头来，看着她被雨淋得湿漉漉的狼狈样子，冷幽默似乎在这个时候并不应景，忙低下头想说些什么补救。
然而她却不以为忤地搭腔道：“是啊，本来还想在这玩一阵子，这才几天突然就说来台风了。”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用有些许惊讶的语气问道：“你也去S市？”
她和我同路？我心里莫名有些兴奋，抬头看着她，她的表情有些迷人，秀眉轻展，额间蹙起精致的纹路，双唇微张，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灵动的眼睛异常澄澈，泛着一些欣喜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我。
我赶忙又转过头去，有些尴尬地回答道“嗯，不过就目前看来，走不走都是个问题。”我突然想到那些下车离去的旅客，无可否认他们的选择是对的，与其呆在车上坐等暴雨的停歇倒不如下车另找办法。

三
暴雨一直下着，我甚至可以听到雨珠摔碎在车窗上噼里啪啦的声音。
靠在座椅上，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无可否认，有漂亮姑娘陪伴的旅程总是那么开心，尽管这个“旅程”被无情的暴风雨禁锢在一节狭小的车厢里无法挪动丝毫。忘了时间过了多久，似乎列车什么时候启动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只要这么坐着，这么聊着。
她不是本地人，只是趁着假期出来游玩的旅客而已，很不幸，第三天她就遇到了这个气象台宣称50年一遇的台风。
看着她有些无奈的表情，我心中有些窃喜，“多亏这场暴风雨，不然我俩或许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而现在却能坐在这里像老朋友一样闲聊唠嗑。”然而我万不敢把这个小心思在脸上透露出分毫。装出一种同情和郁闷的表情继续听她说着。
既然玩不成了，她就想坐火车早早回去，可是一到火车站才知道因为台风和暴雨的影响，许多班次都已晚点，甚至有列车临时停靠在车站，据说是前方路基因为雨水有些松动正在抢修，既然走不了又留不得，她便索性上了这列火车到S市去试图找其他的列车班次。
听到这我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列车应该不会停靠太久，然而心中又有些失落，看来她到S市并不是因为家在那，而仅仅只是为了换乘而已。
列车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颤动，但却异常清晰，列车终于启动了，这个蛰伏在暴雨里的庞然巨物终于苏醒了，我和她都有些雀跃，窗外的雨似乎也小了一些，低头看看表上的时间，已然是深夜了。
“阿嚏！”她突然开始咳嗽，淋了一场暴雨，车上的空调温度又有些偏低，似乎是感冒了。
我忙关切地问道：“不舒服吗，这天气小心别着凉啊。”
她转过身，用手捋了捋杂乱的发丝，报以一个浅浅微笑，“没事。”她含糊着，脸颊上的小酒窝看起来有些绯红。
我听得出她话语中细不可闻的鼻音，有些不知所措。照顾人这种事我还真没遇到过几次。
“你赶紧披件衣服吧，我给你去倒杯热水。”我用不容分说的口吻说道。
手忙脚乱地抽出一只纸杯，试图起身，然而久坐后的血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