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食记

老辈人常道：贫家养娇儿。此言确实不谬。想我一正宗贫下中农后代，居然养了个喜好膏腴美食的资本主义小崽子。他一本正经地对琴说：“琴阿姨，我们出来旅游不仅是看风景，还要品尝当地的特色吃食，不然，就好象白跑一趟哦！”去年他上北京，因为时间太紧，没有吃到全聚德的烤鸭，一直耿耿于怀，深以为憾。
在张家界，旅行社安排的饭菜自然不合他口味，食不甘、心难安，馋虫一出来，他那爬过几千级台阶的腿也不酸了，晚饭后缠着我非要去夜市找小吃不可。也罢，搜神不成，且搜食去吧。
琴和菊对搜食没兴趣，留在酒店聊天。夜晚的张家界静谥安详，我带着三个孩子寻寻觅觅之际，突然下起雨来，本想打道回府，馋嘴的儿子岂肯善罢甘休，只得冒雨前行。见一烧烤小摊，孩子们立刻围上去，康成居然自作聪明地称呼摊主为“阿妈”（湘西是土家族集居地，导游教我们称呼姑娘们为“阿妹”），无奈摊主夫妻太忙，没空搭理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汉族“儿子”。烧烤摊后面是个小饭馆，满满一桌子人正吆五喝六，热闹非凡，摊主一趟趟地往饭馆里送烤肉片、烤馒头，一个性急的彪形大汉还守着摊儿不停地催，原来这是一群来自内蒙古的客人。我好奇：“你们在草原上吃烤肉，来到张家界也还吃烤肉，不吃点别的？”他粗着嗓门说：“没办法，一天不吃就憋得慌，草原上的烤肉片比这大好几倍呢，有机会的话你们去尝尝？”哈，好豪爽的草原汉子。
待他们将烧烤肉食扫荡精光之后，摊主才腾出手来招呼我们，我挑了几串人参果、小螃蟹等烤了，可孩子们觉着不过瘾，恰巧雨也止了，于是继续往前地毯式搜寻。远远的，见一“特色铁板烧”大字招牌，我欣喜地说：“就是它了。”记起若干年前读过一湖南籍作家（名字忘了）关于铁板烧的小说，主人公有两块祖传的铁板，食腥啖血，吸岁月之精华，薄薄的肉片贴上去，发出欢快的“兹啦兹啦”声，烤出的肉鲜嫩香脆，令我心弛神往。今日在这神秘的湘西品尝铁板烧，不亦快哉。
进到饭馆内，见一似桌又似几的物什，周围几张竹椅，顿觉亲切。点了牛肉、火腿肠和几个蔬菜，也不见厨师怎么动作，就端个小炉子放桌上，炉子里搁块干冰，点火，再将平底铁锅支上，牛肉、蔬菜等烩成一锅。恩？这就是铁板烧？老板说：我已加工好了，你只用小铲子均匀翻动烧熟就可以。噢，时代变迁，铁板烧也成自助形式了。我心血来潮，要来一瓶“金鞭溪”牌冰啤，倒满四杯，杨敏大惊：阿姨你请我们喝啤酒？我从没沾过酒的！
逸如则气定神闲：我爸妈说适当喝点酒可以舒筋活血。康成则大喜：老妈万岁！端起杯子猛喝一大口。我对杨敏开玩笑：今天阿姨带你堕落一回了，回去我负责向你妈解释，没关系，咱们喝的是啤酒，金鞭溪水酿的呢（鬼知道是金鞭溪水还是银鞭溪水，只要是张家界的水，就是无污染的天水）。那晚，我与三个孩子把酒言欢，尽兴而返。记得结帐时，那几片牛肉居然要价25元，我调侃老板：你的牛肉可真牛，比股市还牛哩！
对孩子们而言，真正的美味是金鞭溪烤鱼。在溪边，一男子手持一大把烤鱼，自言自语又似对过往游客广告：金鞭溪的鱼真香。不远处，见烤鱼摊，10元一串4条小鱼或2条大鱼，尝一口，果然香脆无比、鲜嫩无比，康成恨不能将竹签也嚼进肚皮。后来在黄石寨吃的烤鱼，其味道就远不如金鞭溪鱼了。至今，康成还在念念不忘：此鱼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