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山拾棋
作者:高烈时间:2025-04-29 13:44:34热度:0
导读:一秋云漠漠,似要有雨。晚间看央视天气预报说不会是那样的日子,是途中变的。倒好,正好可以避开喧嚣,披着秋风,在溟蒙的秋雨中静静地登一回棋子山,捡拾几枚历史遗落在那里的棋子,或者循着围棋的踪迹,去探寻一回
一
秋云漠漠,似要有雨。晚间看央视天气预报说不会是那样的日子,是途中变的。倒好,正好可以避开喧嚣,披着秋风,在溟蒙的秋雨中静静地登一回棋子山,捡拾几枚历史遗落在那里的棋子,或者循着围棋的踪迹,去探寻一回围棋的源头。围棋的故乡在晋城陵川棋子山,那是沈告诉我的。他说是杨晓国先生于上世纪90年代撰文论定的,消息震惊海内外,聂卫平先生还到晋城陵川去寻了一回根。
途中,我心中总是难免有种恍惚之感。我对沈说:“现在旅游热,各地都在抢热点,山水风光,文物建筑,历史事件,文化名人,民间传说,神话故事,甚至连妖魔鬼怪也不放过。晋城是不是抢了个围棋的故乡在炫耀?”
对我的说法,沈持否定态度。他说:“晋城是围棋的故乡,这是谁也驳不倒,谁也抢不走的。其它任何地方都没有晋城那样充分的历史根据。”
虽然这样说,我的疑惑仍然难以被打消。我说:“围棋的发源地到底在哪儿,说法很多,广东肇庆、四川达县、陕西洛川,都有烂柯故事。浙江衢州,传说更是具体。有时代,故事在晋;有人物,名王质。说晋人王质入山伐薪,见二童子对弈,他在旁边观局,局未终,斧柯已烂成灰了。人们说那里是围棋的发源地,你能作出解释吗?”
沈说:“烂柯的故事是太多了,别的地方有,晋城也有,所以以烂柯决定围棋的故乡是困难的。再说,烂柯是神话传说,只可以混淆视听。任何神话传说都只能是人类的精神依托,可以丰富文化,却不可以充当史实。”
我说,晋城作为围棋的故乡不也是传说啊,有史实吗?
沈说,据《博物志》载:“尧造围棊,以教子丹朱。”这是一则重要的历史消息,与晋城的关系太大了。晋城毗邻尧都平阳,西出晋城只有百里之遥。尧是历史上最著名的贤君,他做帝王后,处处为人民着想,不乱行特权,住的是简陋的茅屋,过着粗衣淡饭、刻苦俭朴的生活。尧的时代还没有都,到周时各国把国都叫国,把有宗庙或先君神主的城叫都。将平阳作为尧都,最早也应该在周。那巍峨的尧庙是后人为了祀尧而建的。那泥塑的庄严像表也只是人们想像中的尧,心目中的尧,距陶唐氏的真实面貌究竟有多远,谁也无从知晓。即使那时候有宫殿峨峨,尧也绝不会只做一个像后来只在皇宫中摆驾的帝王。他的作风,他的道德思想和做帝王的品质,都不允许他安坐在帝王宫中传圣旨、颁诏书。石器制作相当精致。骨器、木器、玉器、陶器更加精美,农具和农耕技术有了改进,作物育出了良种,粮食已经有了丰余,也有了酿酒,不但有了葛布,而且有了丝织品,有了文字符号,有了绘画,有了雕刻艺术,有了音乐和舞蹈。科学的进步鼓舞着尧,激励着尧,让这位贤君兴高采烈,激情澎湃,未来的世界与成就吸引着他,他得必须走出去,他必须去创造世界,创造生活,他得去调解矛盾,化解纷争,平衡利益,偃清四海。他还必须去进行“普德”教育,育化民众,清沐品行,启沃善根,想着法子去掉初民人性中的愚劣,顽钝,野蛮,残忍。不管尧天多么广阔,尧的每一寸土地都应该有尧的足迹。
讲到这里,沈稍稍停顿了一下。大概心中也如我一样感慨吧。我轻轻地说,这才是尧啊!
沈说,是的,这才是个尧呢。如此说来,尧是不能不到晋城的。更何况炎帝的陵墓还在晋城的羊头山,作为帝位的继承人,他不能不常常到晋城的羊头山祭奠炎帝。祭祀,也许只有祭祀还不够吧,还必须把儿子丹朱派去为炎帝守墓。这是一件两得其所的好事。丹朱性情暴烈凶狠,让他守着炎帝陵,上有青峰茂树,下有涓涓流水,宗庙古风熙然,以润化丹朱的心性。怕还不够,就又造了围棋作为另一种训化之器。寓教于宗庙,寓教于自然,寓教于娱乐于游戏,多方面吧。德教,德教在圣人是多么重要啊!所以炎帝陵所在的羊头山下便有了个丹朱岭。发源于丹朱岭的那条溪流也就名之丹河。清流涟漪,碧水如瑶,饮之甘美,不知道滋润了多少生灵。尧都,炎帝陵,丹朱岭,围棋,谁能说这之间没有必然联系,没有历史关联与文化姻亲?
想了想,我笑了。我说:“难道上古带光的事都是尧的?”
沈说:“是的,是尧的。倘若尧无德行,尧无智慧,尧不作为,何为尧?”
我点头称是。但是,尧置围棋,不也是传说吗?就《博物志》,也是晋人所著。
沈说,是的。尧创造围棋也是传说。但却是可信的。上古对尧的传说只要是符合人类行为的,都是可信的。“古人形似兽,却有大圣德。”我们的先人最淳朴,最少伪诈,不大会造谣言,也不大会胡编滥造。古代的传说就是最古老的碑——口碑。口碑与文字相较,更不容易篡改。
这我是相信的。无怪乎登上棋子岭的时候,薰风拂拂,心头总萦回着那古老的《卿云之歌》与《南风之辞》:
——卿云烂兮,糺缦缦兮,卿云灿兮,旦复旦兮。
——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二
车过陵川,在去往棋子山的道上稍稍有些儿颠簸。到王莽岭,我先被太行山的雄姿惊呆了。那是太行山的最高处,陵川历史上叫“行巅”。岗峦遥列,势如奔涛,云海茫茫,无数山峰峥嵘其间,如狼豸奔突,鬼蜮难测。雾落下来的时候,车子小心翼翼回环于山道上,我真怕司机不慎将车子驶入幻术无痕的云海之中。一旦驶入,是既找不到希望,也不知道哪里是个前途。
心里总悚悚然地悬着一个绝境。恍惚之间,不禁遥想当年,王莽把个刘秀赶到这里,也真可谓赶到绝处了。然而,自古“败棋有胜著”呀!谁又能料到刘秀会绝处逢生呢?而且竟做了照覆汉室的光武帝,竟让行将衰弱下去的大汉江山又雄踞了将近两百年。真是白云苍狗,世事如棋!
想到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对沈说,我总觉得我小时候玩过的“方”差不多就仿佛围棋。“方”至今也还流传在民间,流传在我的故乡,每每回乡,都会见到乡里仍然有人在玩方。
沈说,是的,他小时候也玩过方,但在乡间并不叫玩方,叫“走方”。地头,路旁,河滩,饭场,碾盘之上,廊庑之下,任是什么地方都可以设局。随便在地上捡个石头子儿,或者是捡块石灰,即使弄根草棒,也能画个方盘。纵横各六道,子各18个,不限于黑白,各人随便在地上捡两色小石子,如《辞源》所说的“小碎石块。”四子占一格为一方,方多为胜。名为走方,却也是纯粹是走,着子先抢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