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梦境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总是被梦境所纠缠。
梦里的世界是嘈杂的，充满诡异，一个个画面就像碎裂了的瓷片，闪着暗淡的光影被啪啪地摔在地上，声音刺穿耳膜，细碎的瓷丁蹦得到处都是，如白色的溪水，又恍惚是数不尽的星星，又俨然是密密丛丛迎面飞来的子弹，惊人心弦，醒来后迟迟发愣，不知所措。
梦到最多的场景是“上学”，这似乎成了最近梦境的一个赫然的“主题”。
许多次梦见自己重返校园，有时是从高中开始念起，有时是从大学开始念起，有时居然是从小学开始念起。念小学时，自己的年纪并没有变小，还是如今的光景，坐在课桌旁举目四顾，周围都是一米多高的小学生，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个个光彩照人，叽叽喳喳，如林中的小鸟。他们读书、写字，勇敢地举手回答问题，下课时嬉闹着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而我，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无人理睬，只能默默呆着一个角落里充当一位寂寞的看客。两眼直盯着他们，想加入他们，但欲言又止，呈现出既羡慕又略带苦涩的表情。
隐约记得有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忽然跑到我面前，对着我笑了笑，眼睛弯弯的，眉毛清秀，睫毛挺长，小脸上洋溢着春天般的感觉，他的门牙掉了一颗，所以这笑显得更加可爱。他仅仅是对我笑了笑，别的没说，一溜烟又跑开了。我刚想叫住他，这时梦却醒来了。
既然梦见上学，当然免不了要考试。五六次梦见自己和一大批人拥挤着进了考场，阳光明媚，一束白亮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由油亮的桌面又反射在我们的眼睛里，视线几度被刺得模糊不堪。
面对眼前的四五张试卷，最初我奋笔疾书，到了中场就习惯性地发呆，一直等到铃声响起时才如梦初醒，原来自己的试卷只答了一半，但太迟了，只能无奈地把这“半壁江山”拱手交上去。待无精打采地走出考场又如梦初醒般记起试卷上没有署名。啊！白考了。早知白考，何必考前紧张兮兮呢？干脆不进考场岂不是更利索。
还有一次梦见自己考试时直接交的是白卷，而且是中场交卷。交卷时，那位监考老师瞪眼看着我，似乎在说：“你小子看清楚了，你一个题都没答，交上只能是零分卷”！我并不关注他的表情，故意轻咳一声，示意他把卷子收上去就行。他犹豫地接过卷子，斜了我两眼，把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随即大叫：“考生们都注意了，请不要在一个题都没答的情况下就交卷，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全场一阵哄笑。我早已在走廊里。哄笑声刚止住，那位监考老师脚下一滑，扑通栽倒在讲台上，人事不省。不多时他自己忽然站起，口里高呼：“哈哈，我得了一百分”！全场考生吓得目瞪口呆，有几个考生见状顺着窗户就跳了下去。有的掩口惊呼“死定了”，他们忘了这是一楼。
昨天晚上梦见自己又要返回大学校园。先是背着行李在路旁等汽车，一会儿又上了火车，火车一阵快一阵慢，如同一个脚下蹚着绳子的人在奔跑，叫声嘶哑，像人得了重感冒一样。有不少小鸟忽忽地从窗外飞过，有几个的翅膀似乎是撞在了火车上，发出“呼啪”的声响。
火车穿梭在迷雾里，这雾气越来越浓，从早上就见不到太阳，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一路灯光迷蒙，好像进入了异度空间，车厢里的人一多半都昏昏欲睡，有一个人直挺挺靠在座位上睡熟了，鸭舌帽滚落脚下，露出他那颗寸草不生的秃头，微微泛着光亮，他对面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望着他的秃头出神，过了一会儿便伸手去摸，眼看快触及到头顶了，又急忙把手缩回来，嘴角挂着调皮的笑意把脸转向别处。我依旧迟迟发愣，对着窗外一言不发。
火车突然发出一声尖利地吼声，整个车身猛然颤抖起来，有的人被颠得飞到了车顶，又迅速直落下来砸在车厢底部，直接砸穿了火车，掉进了铁轨里。
我顾不上多想，飞身跳出车外，居然没有受伤，脚下是一片黑土，我被迷雾重重包围着，远处的灯火黯淡下来，那火车歪在了一边，像一条死去的蜈蚣，铁轨散发着冷漠的寒气，周围听不到了任何声音……

写于2012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