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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1)一九五零年立春,新中国的第一个农历春节,北京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大街上到处都是扫雪的人,洋溢着幸福热忱的笑容。刚满五岁的苏姗第一次跟着父母从法国回到了梦中的祖国,来到了首都北京。苏姗金发碧眼的摩登

(1)
一九五零年立春,新中国的第一个农历春节,北京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大街上到处都是扫雪的人,洋溢着幸福热忱的笑容。
刚满五岁的苏姗第一次跟着父母从法国回到了梦中的祖国,来到了首都北京。苏姗金发碧眼的摩登母亲笑着对苏姗说雪中的天安门有着巴黎圣母院不曾有的温暖和质朴,还有一种红色的热情。
苏姗的父亲早年随家族到法国谋生,现在是业界小有名气的建筑师。母亲是土生土长的法国人,是巴黎芭蕾舞团演员。父亲是在看完母亲的一场表演后彻彻底底爱上这个风情万种的巴黎女孩的。为了俘获美人心,父亲使出浑身解数。最后发现母亲居然特别痴迷中国京剧,于是投其所好,托人从中国带来一盒程砚秋先生的《玉堂春》京剧唱片,由此定情。此后,二人都成为京剧票友,对中国传统文化向往不已。
来北京的第二天,程砚秋先生宴请父母,宴席上苏姗第一次看到真人表演版的《玉堂春》。程老先生介绍说,玉堂春的表演者是他最得意的门徒之一,年仅十五岁,从小是个孤儿,因为《玉堂春》唱得好,票友就给他取了个艺名,就叫玉堂春。
戏罢,趁父母与程老先生叙旧的时候,苏姗偷偷跟着玉堂春来到化妆间卸妆。苏姗没有想到戏中这个美艳姐姐的扮演者居然是个害羞的哥哥,又惊又喜,不由得咯咯笑起来,吵闹着央求玉堂春把自己也变成戏中的样子。玉堂春顿时脸红到脖颈,随后有板有眼地说:“京剧是国粹,不只讲究扮相,更讲究唱念做打。”在苏姗脸上涂抹了些许油彩,玉堂春试着教苏姗唱上几句国粹:“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苏姗一听就乐了,笑呵呵地说:“苏姗,是我的名字哦!”
苏姗家住在父亲单位安排的一个“大宅门”里,是一个七南七北的大四合院,有十一间大正房,之前是机关大院的家属楼。冬子是苏姗的小邻居,今年十岁了,是院子里有名的孩子王,特别淘气。最近,冬子的妈妈因为胃癌过世了,他才安静了一些。
苏姗搬到这里的那天,冬子透过自家的门缝偷偷地瞅着苏姗和她手中的芭比娃娃。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长着长长的黑色卷发,有着清澈深邃的眸子,小巧高挺的小鼻梁的小女孩,就像她手中的洋娃娃一样精致美丽。不久后,冬子给苏姗取了个绰号,叫做“巴黎洋娃娃”。
苏姗的小学在程老先生的戏院附近,每天可以看着玉堂春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和玉堂春熟络起来后,玉堂春主动担任起接送苏姗上下学的任务。学校到家门口的这一段路程是苏姗最开心最向往的风景。一路上,玉堂春会将自己最近表演的段子唱给苏姗听,也会教苏姗几句新的唱词。玉堂春谨小慎微一板一眼的认真态度总会逗得苏姗开怀大笑,笑声像一串串清脆的风铃,划破北京早春灰霾的苍穹,犹如北海公园柳芽上的一抹绿,什刹海的一池碧波,让人心波荡漾,心驰神往。
美好的日子如月光在夜色里慢慢流淌,不忍卷起伊人一帘幽梦。苏姗慢慢长大了,从玉堂春自行车车座前端坐到了后座,后来自己学会了骑自行车。上学回家的路变得越来越短,到后来,两人干脆轮流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聊。可是,还是很快就到家了。

(2)
一九六零年立春,北京没有下雪,却异常寒冷,饥饿荒芜掩埋着整座城市。
这一年,苏姗的父母正式离婚了。几年前,父亲和几个伯伯提出了有关京城保护的城市规划方案被驳回了。这对父亲打击不小,一心才华报国的抱负落了空。母亲希望父亲能够回到法国,继续从事中国古建筑研究,而不是守在国内做无谓的挣扎。父亲不肯。再后来,母亲说她思念巴黎的芭蕾舞了,她也思念阿尔卑斯山的雪,她说她很久没有尝到红酒的味道了,豆汁她喝不惯。终于母亲独自一人回到法国了,她走之前曾多次央求苏姗跟着自己一起走,她希望苏姗到巴黎学时装设计、美术或舞蹈。她说她不忍心看到苏姗身上法国气质一点一点在匮乏的物资中消耗殆尽。但是她被苏姗严厉地拒绝了,苏姗说是她要留在北京陪父亲,还有一个人她不敢说出口。
两年前,程老先生去世了,玉堂春成了剧院的台柱子,变得越来越忙,已经很久没有来接送苏姗上下学了。不过玉堂春几乎每周都会寄给苏姗两三封信,跟她聊聊自己的近况,嘱咐她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就是婉转表达自己深深的思念。
全国上下的自然灾害,使得首都的大小商场都成了空架子,国内物资极度匮乏。当时,非常罕见有领导自备酒水招待艺人,玉堂春也在内。玉堂春因此可以托人送给苏姗一盒高档进口糖果。随着旱灾不断加重,百万良田颗粒无收。玉堂春随团四处慰问演出,每到一处他总会给苏姗写封信,并附上地址,希望也能收到苏姗的只言片语。
苏姗的父亲自母亲离开之后,脾气变得反复无常,经常无缘无故大发脾气。突然非常讨厌京剧,尤其忌讳提起《玉堂春》,也就非常反对苏姗和玉堂春来往。苏姗心中异常苦闷,有时会将自己的心事告诉冬子。冬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没心没肺,学着玉堂春唱戏的样子唱到: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冬子笑着毛遂自荐说:“我可以给你俩做红娘做越老,做你的免费邮差,帮你取信,帮你寄信。”这顿时吹开了苏姗脸上的愁云,苏姗将写给玉堂春的信通通交给冬子。

听人说玉堂春回到北京,开始最后一场赈灾表演。有人传言这是玉堂春最后一场演出。现在全国大灾,国家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养活这些艺人了,暂时需要自谋出路了。
苏姗瞒着爸爸去剧院等着,门卫不让进。要听一场《玉堂春》就要交一斤粮票。依稀记得自己和爸爸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米饭了,全是以稀粥加杂粮度日。蹲在剧院门口伤心地哭起来,心情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从夏天到了秋天。
冬子叹了口气,无奈坐了苏姗身边。突然间,冬子好像想到了什么,一骨碌站起来,对苏姗说了句“你等等”,就飞快跑走了。一会儿,他满头大汗,冲着苏姗调皮地笑笑,手心紧紧攥着一张粮票,一斤粮票。苏姗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即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但顿时黯然起来:“你拿回去吧。我不能要。”冬子将粮票塞到苏姗手中,说:“放心拿着,去看戏吧。再等等,就结束了。”苏姗迟疑了一会了,连忙拿着票冲进剧场。

苏姗有一个月没有见着冬子。冬子因为偷粮票被他的后母狠狠打了一顿,离家出走了。再见到冬子的时候,冬子带